【简介】在这片古老大陆上，神圣厄迦迪亚王朝曾经统治了陆地的大半疆域。千年后光辉教会崛起，神官与骑士以真神光辉之主的名号，粉碎了厄迦迪亚王室的统治，捣毁万神殿，驱逐其供奉的异教诸神，除光辉之主的神明皆被摒弃。 

曾经以骑士为理想，出生在偏僻小镇的十五岁少年伊莱恩和妹妹菲利希亚，意外卷入一场错综复杂耐人寻味的异端献祭案，导致家破人亡。为了追求真相，伊莱恩毅然加入光辉教会异端审判所。

(资料图)

一切是命运的指引，还是阴谋？为了他重视的所有，少年已没有选择。

第七章 剧场效应

等到伊莱恩发现戏剧即将开场时，她才拎着裙子跑起来。

她花了一点时间适应这身衣服，飞跑起来，鱼一样灵活，这里街道宽阔适合跑步 ——尽管没有多少人会在嚷闹的街上奔跑。

伊莱恩必须穿过卖糖果的小丑、贵妇人的马车、跳舞的布偶熊，还有穿精致长袍打扮得像大人的小孩——这些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位灵动如鹿的“女孩”，她风一样穿过长街，衣角摆荡，浑身是逆时针的意味，另一种向度上的刺眼。

伊莱恩全然不知她引起了多少人注意，本来就出众的相貌加上奇特的行动，让她一下成为了众人注目的焦点。但伊莱恩并不在意，她（他）只希望能像从前一样自由自在，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一个由各种装饰虚构出来的布偶娃娃，即便如今已经不能像从前一样无拘无束。

好久没有跑这么快了，即便是在家乡里因为挑逗黑熊被追赶，即便砸破玻璃逃离现场，都没有那么轻松。

她越过重重障碍，出示票据，一路穿过走廊，攀登台阶，急步走过螺旋梯子，在光亮的大理石地面滑行，姿势里带着顽皮的味道，彩绘在地上的花纹仿佛也要跟着跃出。

男士们女士们很慢很悠闲地进场，他们看上去都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端庄典雅，直到她的身影经过。那些人不说话了，有人咬到舌头，有人以扇子掩盖笑意，投来的目光是介乎复杂与孩子气之间的。一方面是因为美貌，另一方面是行为，更深入地讲，美貌因为不自知的行为而更动人。又或者，他们正哀叹这容颜与举止的不相称呢。

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幕。一位长发丽人远远望着剧场里短暂的纷乱，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看来不管是尼奥丁还是尤弥尔，都有这样的事情啊。”她留着一头栗色长发，睫毛如鸟翼飞起，脸和瞳孔都英气逼人，让人想到北地凛冬开放的忍霜花。

在她旁边站着戴着单片眼镜的少年，他右手握着一本褐色封皮的书，书的装饰风格迥异于当今时代。少年扶了扶眼镜，目光在不远的少女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玻璃镜片下的眼睛幽暗而若有所思。

那位栗色头发的女士虽然感慨，但脸上表情淡淡，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让她有些惊奇，引起短暂纷乱的那位少女径直朝他们走来。

那位看着有些迷糊的少女放慢了脚步，嘴唇嘟起低语着什么。她的头发堪堪吻肩，鼻梁小巧，点缀在那无双美貌上的朦胧蓝色双眼像蒙着一层雾，半透明的，介乎真实与虚幻之间。

长发的女士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就在伊莱恩即将走到两人身前时，女士瞥了身旁的少年一眼，像是想跟他用眼神交流。少年打开书没有理她，淡淡说：“西诺薇，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该自己决定。”

她“哎”了一声，与少年相处许久的她明白这意味着许可——没有危险、暂且安全。于是她放松了背脊，露出翘首以待的神情。

果然，那位小美人走到他们面前站定，与西诺薇视线相交，那双朦胧的眼泛起波澜，风吹散了水上的雾，变得晶润水亮。

西诺薇看着她眉毛纠结嘴唇嘟起像马上要说什么，唇角抑制不住弧度。难得的心潮起伏，很想知道那个小脑袋在想什么。

真有趣，你要去看一个可能不感兴趣的戏剧，但几分钟后路上遇到一个很可爱的人。你忽然觉得一切那么合适，简直不能要求再多。

伊莱恩走到他们面前，抿了抿嘴，很难地抬起眼看了一秒，眼前的女士蹬着深色的高跟皮靴，长发飘在身后打着卷，眼眸飞扬，散发着犀利闪亮的目光，像饶有兴味地等待她开口。

伊莱恩讷讷着，被对方被看得不自在，忽然有种错觉，她像是被大蛇盯上的小兔子，大蛇眼睛可爱可怕，小兔子却望着它自己靠近。那是一种极其怪异的感受，她由衷地感到自己被眼前这位大美人给盯上了，但那又是什么原因？

为了让自己不再乱想，她决定马上开口，“请问您知道这里怎么走吗？”伊莱恩指尖伸出，递出那张戏票展示给他们看。

“唔……在我们包厢旁边。”西诺薇眯着眼睛看，露出一副很惊奇的样子，“这位小姐，方便的话，我跟你一起过去吧。”其实以她的眼力，在对方取东西的瞬间已经一目了然。

“真是很巧呢，”伊莱恩缓缓眨眼，神色困惑，“那就麻烦你了。”

“你是第一次来这个剧院？”西诺薇偏着头，边走边说。身边的少年跟着她们，影子一样低头不语，好像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有人给了我两张票，”伊莱恩低着头含糊说，“所以就过来看看。”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是西诺薇•索尔海姆。”

“伊莱恩。”她低声说，声音轻如蚊蚋，像怕被听见一样。

他们通过一条稍宽的两边摆放了诸多铜像的长廊，伊莱恩立刻被这些精致充满灵气的铜像吸引了，脚步也慢下来。

看到伊莱恩对着铜像很感兴趣，西诺薇也跟着停下，微笑着开口：“这里雕像都是当时流行过的艺术家，但前面的两个雕像比较特别，她们本来没有名字，后来因为两个铜像的表情不同，一个笑脸一个苦脸，就被人叫作‘喜剧女士’和‘悲剧女士’。”

伊莱恩不自觉揣摩它们的表情，铜像的神色刻画得惟妙惟肖。喜悦与悲戚两立，被放纵的喜乐，被揉拧的苦楚，盯着看，看久了，却觉出一种隐约的庄严。

剧场另一边的长廊上，稚幼的女孩穿着不合身的宽松大衣，默默地跟在年长女性的身后，走在前面的女人戴着一顶插着红色羽毛的宽檐大帽，手里摇晃着扇子。

临近开场了，这里几近无人。小女孩抿着嘴唇，表情冷清，宛如精美玻璃艺品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倘若伊莱恩在现场，那么也许会惊奇地发现，这个小女孩就是将花卖给他的人。

“目标好不容易离开教会的监视范围，我们要抓紧时间找到她。”走在前头的女人压了压帽子，快速地说。

“那朵郁金香会帮我定位她，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一点时间施加隐秘，”女孩压低声音，”这里有太多贵族，我不确定有没有其他巫师注视着。”

“足够让所有贵族麾下的巫师也不能发现？”

“不要怀疑一个比你年长的法师，小家伙，”女孩吐出了不符合她年龄的字眼，她冷笑，那是一个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笑容，“要么守夜人提前设下了陷阱，那样我们埋在一起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梅莉亚？”

她们走进剧场的一处隐秘的房间，快速地推门进入。女人不动声色地查看四周，然后才摘下帽子，露出一头海藻般的长发。

“阁下，你就别取笑我了，”那位被叫做“梅莉亚”的女人挥着扇子，眨眨眼睛轻轻笑，“我也只是谨慎考虑而已，毕竟我们已经都已经跑到瓦特兰蒂冈了，随时都有一堆神圣骑士杀出来，那就不是我们在密特兰随便砍砍就行的废物骑士啦。”

“如果你想听更多一点……除非是一名大法师或者同等水准的祭司在现场，不然我的法术波动不会被观察到，”女孩轻轻阖上眼，维持着半睁半闭，像在思索什么，“但哪位大法师会当贵族的扈从呢？将自己奉献给神明的祭司更不会来这种声色之地。任何试图钻研魔法道路，寻找玛娜女神秘火的法师都必须对俗世留有足够的距离，一位天赋卓绝的学徒可能在数十年不间断的思索抵达尘世法师的极限，但前提是他们必须足够虔诚地遵循玛娜女神留下的戒律，愈是亲近凡世，离魔法就愈远。对于魔法已经臻于人类极限的大法师而言，凡世的名与利，都渺小如尘埃。”

“唉，要是真有大法师我们还干这苦差事啊。”梅莉亚露出揶揄般的笑容。

女孩单手做出一个怪异的手势，完全睁开眼，她的神情已变得肃穆而矜持，“接下来的时间，我需要祈求‘那位’的帮助，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梅莉亚。”

沿着廊柱间行走的途中，西诺薇——这位明艳高挑的女士介绍说自己订的包厢就在伊莱恩隔壁，并提议他们可以一起观看戏剧。

对此伊莱恩没有拒绝，她并不觉得西诺薇有针对自己的理由，而且伊莱恩确实不熟悉戏剧，如果有个人能为她讲解似乎也不错？至少从西诺薇的穿着上看，对方是一位身份高贵的女士，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是她索求的，想到这里，伊莱恩非常坦然地把自己埋在了包厢的沙发里。

也许在她的直觉中，这样美丽的小姐是不会骗人的（很显然他忽略了自己正在扮演一位“美丽小姐”的事实”），不得不说她在某些方面确实很没有戒心。

由于加入教会时间太短，克鲁泽还没能给伊莱恩讲授一些基本家族谱系，以及身为贝藏松神学院的学生必须了解的纹章学知识——即便是无心精通纹章学的学生，也应该懂得“索尔海姆”这个姓氏背后的意味。或许正是这种知识上恰巧的匮乏，以及根本性的不自觉，将她置于一种极为微妙、身不由己的处境中。

感受到身下沙发的柔软，伊莱恩不由感叹这些达官贵人真是懂得享受。

在这个位置，她可以清晰俯瞰整个舞台，其下就是月牙形状紧密排列的座位。头顶的水晶吊灯放射出柔和明黄的光线，将剧场照得亮如白昼，大理石与雕绘交相辉映。灯柱、台阶、栏杆都对称，呈现一种典雅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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